湯包先生:恐怖片和美麗狐仙

我多久沒看電影了?我上一次進影院是為了躲雨,一個人跑進和平影院看《里約大冒險》。你看到這個片名,就該知道我有多久沒上電影院了。我更多是在電腦上看片子,最近的一個是日本恐怖片。片子一開始,大雨如注,一個小女孩坐在幼稚園里,等鬧離婚的媽媽來接她,然后一起去看房。我從開始看的時候,心里就在激烈地盤算著要不要看下去,最后決定用快進鍵拉著看。

詭譎的氣氛馬上就出來了。電梯里,小女孩緊緊拉著母親的手。這里用的是一個特寫。接著鏡頭慢慢拉開,母親回過頭去看女孩。我一看到這里馬上按定格。我猜想接下去,母親看到的肯定不是她的女兒。她會發(fā)現(xiàn)自己正攙著一個完全陌生的小孩。通常,這個小孩會長成這樣:五官比例奇特,眼珠錯得很開,神情淡漠,似笑非笑。

這么一個缺乏創(chuàng)意的想法,還是把我嚇著了。我只思考了兩秒鐘,就決定關(guān)掉電腦。我再次被證實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人。這種想法讓我心里充滿了挫敗感。

所有的恐怖片都讓我想起那部著名的香港電影《畫皮》。情節(jié)差不多忘光了,不外是書生狐仙的故事,只記得片子里那些特別奇怪的色彩和聲音。那是我的十一歲或十二歲,雨夜第四場,文化廣場空曠的影劇院。我的恐怖電影的啟蒙。我要等看完它后,才會了解我受到的驚嚇有多厲害。

你聽說過有失眠的少年人嗎?我那時就是。我躺在床上,緊閉雙眼。混沌的黑暗里,我是一個無所畏懼的槍手,在那條塵土飛揚的街上,不屬于任何幫派,永遠(yuǎn)獨來獨往,白天睡覺,晚上就去弄堂口邱猢猻的小店里喝酒、擲飛鏢玩,偶爾接一宗殺人的單子。但我從不亂開殺戒。雖然邱猢猻以前對我這個小屁孩兇巴巴的,不過他和我父母很好,我就原諒他了。還有,像住我樓上的蓮蓮爸媽這樣良善的人,我也是決計不會殺的。我如此有名,令那條街上所有的老大都想收買我,他們情愿賠掉一筆大買賣,也要把我攬入帳中,因為我掏家伙的手法,比西門吹雪的劍還要快?晌矣彩遣桓。除了我自己,誰還能做我的頭兒呢?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幻想。我困極了?晌也桓宜。因為一睡著,那種無所不能的幻想就會變成可怕的夢魘。我也不敢睜開眼睛,我怕看見真正的妖怪從窗簾后面探出蒼白的臉和血紅的長舌來,并且一把拍掉我手上的左輪

有一天,我終于鼓足勇氣睜開了眼睛。我看見天花板上的月光。我平靜下來,不再恐懼。但我由此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失眠者。夜那么深那么長。我想念起電影里的狐仙。我熱切地盼望有個美麗的女鬼來愛我。她云鬢斜簪,削肩細(xì)頸,貌若天仙,心比蛇蝎。我愿意她來做我的頭兒,還要為她殺光那條街上所有的老大,最后終于可以流著血,帶著無限酸楚,安然睡去。

我曾經(jīng)是喜歡看恐怖片的,它對我生理上的影響大體是這樣的:臉上一麻,心往下沉去。這有點類似我從前抽劣質(zhì)雪茄的感覺。我二十幾歲時煙癮很大,但常常不夠錢去買整包的卷煙。那時雪茄煙是可以拆封開來買的,我就花幾毛錢買兩支,抽抽停停地對付一天。雪茄的煙氣吸進肺里時,會產(chǎn)生輕微的戰(zhàn)栗和下墜感。這就是我說的跟看恐怖片相似的那種感覺。

湯包太太在家時,我們也一起看恐怖片?吹骄o要處,她的方法是用手遮住眼睛,從指縫里往外看。我也偷偷試過這個辦法,感覺就像是把雪茄換成了紙煙。現(xiàn)在我連紙煙都不碰了。我愛上了幽默劇和倫理片。有時我不服,發(fā)狠要找一部有史以來最恐怖的片子看看。我還就不信了,區(qū)區(qū)一部電影能把我怎么著。可這樣的豪情通常維持不了多久,想想為一部片子犯得著嗎,連美麗的狐仙都已失去了顏色,遑論那些僵尸和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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