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光榮（資料圖）

中共云南省委書記、省人大常委會主任秦光榮

(2013年9月6日)

今天，省委、省政府對昆明城市規(guī)劃建設工作進行現場調研，主要是進一步了解昆明城市的歷史文化，研究提升昆明城市品質的思路和舉措。今天上午，我們先是登臨了昆明城的主山——長蟲山，一覽昆明北市區(qū)全景，并觀看了鐵峰庵文化遺跡；接著又來到滇池旁邊，觀看了海東濕地，在此憑欄眺望波光粼粼的滇池，并聽取了昆明市“一湖四環(huán)”、“一湖四片”規(guī)劃建設情況。登高望遠，昆明半城山水半城湖，山水秀麗、水天一色的景象給我們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大山大水的空間格局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使我們深深感受到保護美麗春城、建設美麗春城的重大責任。剛才，昆明市匯報了現代新昆明建設情況，根據半年來的調查研究，我講三個方面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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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透過歷史和文化的視角，深刻反思城市規(guī)劃建設中存在的問題，找準城市求新求變的合理方向和正確途徑

文化是城市的生命和靈魂，是城市的內核、實力和形象，一個有文化的城市才能展現自身獨特的魅力，讓人們從不同的角度把握這座城市的生命，讓人們對這座城市留下深刻的記憶。我們可以透過城市的建造和人類的活動來回顧昆明的發(fā)展軌跡。昆明有2400年的建城史，具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厚的文化積淀，形成了具有鮮明地域特色和時代風貌的歷史文化。在昆明的發(fā)展中，有幾個重要時間節(jié)點和歷史人物是不能忽視的：一是公元前280年，楚國大將莊蹻率眾入滇，抵滇池地區(qū)“修池立國”，將古代中國南方的楚文化帶入滇池地區(qū)，滇池地區(qū)從此開始與華夏文明的主要支系融合，并共同成為華夏文明的重要來源。二是元朝賽典赤任云南行省平章政事期間，于公元1276年把省會從大理遷到昆明，在滇池盆地疏浚河流，設壩閘以節(jié)水分洪，現昆明上游最重要的松華壩水庫之壩，就是始于賽典赤；還在滇池下游清除出水口的淤泥，整治河道險阻，使滇池水可順暢流入金沙江，避免城市被淹，同時“得壤地萬余頃，皆為良田”，從而使滇池周邊地區(qū)呈現一片富饒景象。三是公元1381年，即明洪武14年，沐英、傅友德率30萬大軍征平云南后，在昆明建置城池。當時云南最高軍事行政長官沐英請來了全國著名的建筑大家汪湛海先生，主持昆明城的規(guī)劃建設。汪先生到昆明后，“審山龍，查地脈，別陰陽，定子午，就高下而奠基礎，取形勝而立范圍，經八年之慘淡經營，功始告成”。汪先生利用長蟲山與滇池之間的丘陵崗地和平原，把老昆明城建成一個靈動的烏龜形狀，堪稱中國城市建設史上的精品杰作。四是近代抗戰(zhàn)期間，昆明在全國乃至世界成為焦點，全國各地涌入的國民政府要員、大學教授、銀行家、商人以及各路軍人，跟隨南遷的老百姓以及援華的美國軍事人員在這里匯聚，特別是一批文人學者聚居昆明，一時間，文化交融，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鑄就了光輝燦爛的中國近代文化史篇章。

改革開放30多年來，特別是2003年省委、省政府提出現代新昆明建設戰(zhàn)略構想以來，昆明城市面貌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一是城市空間結構不斷優(yōu)化，初步形成“一湖四環(huán)”、“一湖四片”、“一主四輔”的空間格局。二是城市基礎設施不斷夯實，軌道交通、繞城高速內環(huán)和外環(huán)等重大項目建設加快推進，昆明長水國際機場實現轉場運營。三是城市品質不斷提升，榮獲“國家園林城市”、“國家衛(wèi)生城市”、“國家節(jié)水型城市”等稱號，獲得全國文明城市提名資格�；仡欉^去，昆明城市規(guī)劃建設取得許多成就，但是昆明在快速發(fā)展過程中，也存在著諸多問題。我們要善于反思，正確認識昆明城市建設的優(yōu)勢和不足，為今后的發(fā)展找準合理方向和正確途徑。這里，從歷史和文化的角度，就昆明城市規(guī)劃建設中存在的問題和不足談幾點看法。

第一，作為城市發(fā)展內核的歷史文脈被割裂。文脈是城市的根、城市的魂，是城市軟實力或潛在競爭力的核心，是一座城市深層價值的源泉。走進一座歷史名城，即使是一些殘垣斷壁，也鐫刻著一個城市發(fā)展的記憶，折射出一個時代的風云際會。我們看過古都西安的大雁塔，也曾在北京城的古城墻下漫步，這些都會引起我們對歷史的回顧，勾起我們對過去發(fā)生的一些事件的回憶。但是，反思昆明的過去，我們在以往的規(guī)劃建設中，對原有形成的城市特色、歷史文脈保護不夠，在城市更新改造中，基本上采取大拆大建的開發(fā)方式，致使許多積淀豐富人文信息的歷史街區(qū)被拆除。這對昆明歷史文化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特別是上世紀50年代拆除城墻、填平護城河；80年代拆除武成路、金碧路原有建筑，使古城的歷史風貌蕩然無存。曾經十分有名的“云津夜市”、“螺峰疊翠”、“灞橋煙柳”等古老的昆明人文景觀不復呈現，只留在文字記載和老昆明人的記憶之中�？傊�，由于許多具有地域文化特色的傳統(tǒng)民居基本被無情摧毀，許多古跡特別是名人故居要么部分倒塌、要么全被拆除，造成了城市文化空間的破壞、歷史文脈的割裂，最終導致城市記憶的消失。

第二，城市原有的大山大水空間格局被破壞。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有“天人合一”的思想，也就是我們現在講的人與自然相融合的理念，昆明古城的規(guī)劃設計就體現了這樣一種文化理念。昆明古城的規(guī)劃設計，是一種大山大水的空間布局格局。我們先來看昆明的山。中國傳統(tǒng)文化把山脈稱為龍，認為來龍遠大，越是雄渾、越是壯麗，再伴有大江河、大湖泊、大平原或大壩子，這些地方就是人居環(huán)境上好的寶地。昆明的老城設計符合這個要求，城外有長蟲山、金馬山、碧雞山等大山。特別是北邊的長蟲山，是昆明的主山，是從中國人稱為萬山之祖的昆侖山起脈，行徊曲折，伸縮起伏，從東北方向蜿蜒而來，氣勢雄渾。老昆明城的規(guī)劃以長蟲山為靠，城東以金馬山為屏，城西以碧雞山為護，城南以滇池水域為堂，形成“大三山一水”的城市格局。另外，長蟲山向南逐級而下，依次為圓通山、螺峰山、五華山，與翠湖一起，在城內形成了“小三山一水”的格局。我們再來看昆明的水。昆明的南面有滇池，過去形容滇池為水滿盈野、荻葦蔽天，綠楊鋪岸、江空月明，這與北、東、西三面群山形成絕妙對景，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佳境。昆明城以滇池作為城市開闊的明堂，從而讓日照更充分，讓城市的空氣更清新，此外，城邊有護城河、盤龍江等大小河流，城內有縱橫的大小河塘，可謂家家流水、戶戶垂楊；建筑之間隔水或隔空望綠，相互通透�？傮w上看，這是一種城在山水中、山水在城中的大山大水的空間結構，是一座風光旖旎的山水城市�？上У氖�，昆明在過去的城市規(guī)劃建設中，缺乏對自然山水環(huán)境的尊重，任意破壞城市與山、水環(huán)境的有機聯(lián)系，隨意改變原有地形地貌，城市中心區(qū)與各片區(qū)由放射組團的田園形式逐漸轉化為“中心攤大餅”的形態(tài)，破壞了優(yōu)美的山水風貌。特別是上世紀50年代初期到80年代后期，圍湖造田，破山毀林，埋河建路，對城市原有格局產生重大影響，我們很難見到城市里面河塘流水、滿目翠綠的景象了。再比如，西山腳下一些建筑使得本來自然山水交相輝映的生態(tài)畫卷大煞風景；翠湖及周邊的五華山、圓通山、螺峰山“小三山一水”傳統(tǒng)空間環(huán)境被破壞。

第三，城市的人文之湖滇池受到嚴重污染�！叭收邩飞健⒅钦邩匪�。水是一座城市的靈氣，在昆明人的眼里，形成于7000多萬年前的滇池不僅僅是一個湖泊、一道自然風景，而是昆明的母親湖、人文之湖，它承載著滇池流域人類發(fā)展厚重的歷史文化，被世人稱為高原明珠，是昆明最獨特的名片之一。長期以來，滇池并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得到較好的保護，歷史上多次泄水得田、圍海造田，致使水鄉(xiāng)澤國不復存在。上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由于大修水利，數萬人用西山上的石頭筑起高高的防波堤，從滇池身上強行剝離了幾十平方公里的水面，導致湖面和水體迅速變小。同時，多年來的亂砍濫伐致使森林大面積遭到破壞，導致水系干涸，降低了環(huán)境的承載力；流域內生產生活用水量的增加給滇池流域生態(tài)系統(tǒng)造成嚴重的污染和破壞，水質下降。一個被污染的滇池不僅減弱了昆明的生態(tài)文化力，也給城市的形象和其他各方面帶來嚴重的影響。

第四，城市的街區(qū)和建筑風格沒有特色缺乏個性。如果說空間形態(tài)是城市骨架的話，城市的街區(qū)和建筑就是城市的血肉，是歷史的積淀和文化的凝結。昆明古城建筑特色鮮明，極具地域特色和文化特色，從目前一些僅存的標志性建筑和文化景觀看，比如東西寺塔等古建筑，已經成為了城市歷史文化的靈魂和核心，即便是后來復制的金馬碧雞坊，也成為這座城市精神的標志和符號。就連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新建的許多建筑，也是風格迥異、十分獨特；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昆明城里還保存著整條街的中式古典建筑以及完整的法式建筑、俄式建筑、越式建筑等等。但是，目前的昆明正面臨著嚴重的城市特色危機、個性危機，“千城一面”的問題十分突出。在城市建設中，古老的有傳統(tǒng)特色的標志性的建筑被毀滅，一些獨具特色的歷史文化街區(qū)被單調的新建筑群所淹沒。同時，新規(guī)劃建筑抄襲、模仿、復制現象十分普遍，缺乏文化意識、缺乏民族特色、缺乏人文特色、缺乏美學觀念，建筑物千篇一律，滿目“水泥森林”，幾乎看不到具有特色風貌的建筑和街區(qū)，也看不到讓人記憶深刻的城市地標性建筑，而且城中村多而亂，許多“老昆明”感到自己的城市愈來愈陌生、別的城市卻愈來愈熟悉。

第五，城市的基礎設施建設缺乏統(tǒng)籌規(guī)劃。城市的基礎設施建設直接反映的是服務功能和水平，最終體現的是一種人文關懷。反思昆明的城市基礎設施建設，規(guī)模、容量缺乏科學、超前的意識，服務功能缺乏國際視野，導致昆明相關的基礎配套設施規(guī)劃建設不足以支撐城市快速、大規(guī)模的發(fā)展，給市民工作、生活、出行帶來不方便，也給境外旅游者帶來不方便。比如：道路、給排水、燃氣、電力電信等基礎設施規(guī)劃建設管理缺乏統(tǒng)籌，造成反復開挖建設，城內一些道路維護不到位等等問題，嚴重影響市民出行；城市綜合交通建設對汽車的發(fā)展預測不足，城市道路長度、密度增量與城市發(fā)展不相匹配，忽視了公交專用道的建設和非機動車、步行交通系統(tǒng)的提升，惡化了城市交通環(huán)境；一些新區(qū)建設中，醫(yī)院、學校等公共服務長期跟不上，一些公共設施項目被隨意調整和擠占等等。另外，雖然近年來加大了城市污水處理廠的建設力度，但排水管網建設相對滯后，使得城市污水不能完全地收集到污水處理廠進行集中處理，這是造成滇池水體污染的重要原因。